本帖最后由 远航一号 于 2024-3-9 01:44 编辑
马克思主义是一种原科学，它不会被一两个不成功的运用而被彻底推翻，而是代表着科学的一种方向。即使说真理总是在实践或是实践之中被锻造成型，科学特别是社会科学却诚然是有阶级性的。马克思主义是服务于大多数人的，是服务于那些最卑贱、最不幸、最一无所有的人的。也正因此，他服务于进步。这样的话说来轻巧，大多数人能够轻而易举的背出革命性与科学性的统一，但可以说，今天大多数的左翼并没有领悟到阶级科学的辩证统一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们要么然抱着那些已经破碎的雕像赞美个不停，仿佛把苏联时代或者东欧时代美化一番就万事大吉了， 要不然就被九一年的钟声吓破了胆，随后一片空白的大脑中只剩下资本主义与异化几个字，甚至还要拿主流经济学建立什么社会主义。这两种人，前者背叛了科学，后者背叛了阶级，归根结底都是贱卖了脑子。 而我为何要把话说的这么狠呢？因为我越是观察当今中国左翼的纷争，越是震惊于他们对这几十年来提出的众多新方案一无所知。他们不了解民主计划经济学，也不了解参与型经济，只是整天抱残守缺，偏想在苏联的故纸堆里，在改开前的经济数据中找出社会主义的新道路。不知这是想象力的匮乏，还是机会主义的恶毒。 那么，何为计划经济，何谓市场经济呢？经济无非是一个生产并分配资源的过程，而经济体就是一个生产并分配资源的系统，所谓生产与分配彼此交织。在一起，并非这个过程的两个阶段，莫不如说是雅努斯的两个面孔。作为马克思主义者，而非指令经济中的官僚，我们总是在追求有效的满足需求的生产的最大化，也总在追求分配尽可能的公平，也就是按劳分配与按需分配。 事实上，我们之所以要把生产与分配分开，那是因为他们是两个不同的维度。生产是一个理性计算的维度，是一个工程学上优化的问题，而分配始终是一个政治过程，是一个博弈的问题。因此，当我们在今天探讨计划还是市场的时候，其实是在探讨哪一种游戏规则更有助于促进公平与效率。更为高效，意味着能够充分调用经济体中的信息并进行有效的计算，更为公平，意味着经济民主，也就是说，在经济运转的每一个环节，经济体对于经济的影响力尽可能分散，并保证最终的分配公平。公允的来说，旧时计划经济是恶劣的历史环境之下政治妥协的产物，
特别以苏联为代表的计划经济体制是战时动员体制的产物，服务于外部压力之下的增长崇拜，并不可避免的低估了消费者在经济系统的影响力。我们与其说就市计划经济是经济体制的版本答案，不如说它是一种粗放版本的发展型国家模式，20%~30%的经济积累率与过度投资，经济增长的政治任务化，消费品的严重被低估。这一切造成了救市计划经济在粗放型发展阶段无出其右的经济增长能力，可以说没有任何其他经济体制可以有这样的有效增长速度。但这也造成了他自身的瓶颈，一旦城市化基本完成，劳动力就会陷入短缺。造成公司上涨，而消费品供给又严重不足，最终造成实质的通货膨胀，这便是苏联七五年以来臭名昭著的经济停滞的原因。就算是一些救市计划经济选择了改革，也就是强调价格的作用，扩大企业的自主权、物质激励，并且最为重要的设定更为合理的增长计划，这些经济体中依然弥漫着与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相对称的危机，也就是永远无法消除的短缺。所谓市场经济是过剩的经济，而计划经济是短缺的经济，似乎对于救市计划经济始终成立，而这归根结底来自于企业的软预算约束。倘若社会主义之中的工厂始终大而不能倒，并不会因其低效与过度投资而受到某种约束，那么企业的不可避免的扩张冲动与投资饥渴就会创造出无穷无尽的投资需求，而这种庞大的需求与低效的生产导致的供给不足相结合，不仅会创造巨大的短缺，更会让生产型产品的需求被过度表达，而让消费品严重不足。毕竟，比起那些会受到硬预算约束而因此对消费品需求有限的家庭，那些只受到软预算约束而对投资无尽贪婪的企业成为了经济之中那唯一在哭的孩子。
因此，我们上述提到的科尔奈的短缺经济模型，其实在描述一种经济模式之中的政治过程的不合理，一言以蔽之，生产者的利益被过度表达，而消费者的。利益却无人问津。企业可以在制定计划的时候与中央博弈，而消费者能做的也就只有在面包店门口排队闹事儿了。而这种过度代表的背后，便是无尽扩张的企业与一心追求经济数据的政府之间的合谋，而这种合谋被科尔奈称之为父爱主义。因此，这也可以说是一种分配上的问题，换言之，是一种不合理的分配逻辑，对生产过程造成了干扰。而在另一方面，救市计划经济的问题其实也体现在运算能力的约束上，这既是经济角度，也是从生产优化的角度来说。不过，这个不算是计划经济本身的问题。在那个超级计算机没有诞生的年代，中央计划局只能用手计算投入产出分析表，甚至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投入产出分析表这种过于复杂的工具，往往还会被物料平衡表这样更加原始粗糙的版本来代替。而这种集中运算能力的不足让许多东欧经济学家哀叹，随着经济不断发展，需求不断复杂化，计划经济只能转向市场经济。于是，随着旧市计划经济所带来的不可避免的经济停滞，东欧以及苏联的精英们穷则思变，贱卖了社会主义与十几个国家中人民的死活，让他们跌落到了比救市计划经济更为悲惨的境地，又站在他们自己亲手杀死的尸体上大声宣布没有其他选择，There is no alternative,
今天的社会主义者若是想要设计一种计划经济，已经有了比1927年的苏联好的太多的资源了，那自然我们也没有必要陷于那个陈旧的框架之中了。一言以蔽之，我们今天有了两个决定性的新要素，我们不必再次陷入旧市计划经济之中的分配与生产的陷阱中。首先是更为强大的计算能力，其次是更为民主的经济方案。就计算能力而言，我们与苏联时代的差距可以说是巨大的。对此，在走向新社会主义的新序言之中，科克肖特就曾感叹当下的运算能力与此书成书的90年代已经有了怎样的进步。 比起现在可用的技术，我们在书中讨论的25年前的技术显得笨拙而过时。现代通讯和处理。及时建立民主控制经济的任务更加容易完成了，中国的天河二号计算机差不多比我们书中想象的计算机快了十万倍，而不仅仅是纯粹的集中运算的能力。 当今的互联网进步也可谓是让资本主义成为了自己的掘墓人。这种自带网络效应的场域可以让即时的生产计划投票与消费计划投票成为可能，而这自然也是苏联时代完全无法想象的，那个年代的消费计划几乎完全凭借中央计划局的估计，但更为重要且更为根本的其实是第二个维度，也就是分配上更为民主的经济方案。， 我们谈到旧时计划经济在分配上的最大问题其实是生产端的权重过大，这种过大的权重基与中央计划局对于增长的盲目追求有关，也与工厂自身的软预算约束有关。事实上，这种问题其实也存在于生产内部，也就是企业。之中所谓的议长制极大的压低了有效的工人资质，让工人的工资过低，以至于左翼学者麦克布洛维在生产的政治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工厂体制之中， 将苏联与东欧的工厂体制称之为官僚专制主义。因此在新的计划经济体制之中，往往会强调生产的工人资质以及对于消费者的赋权。 而对此，本视频将要介绍的两种新型计划经济体制，也就是科克肖特的民主计划经济与汉内尔的参与式经济同样强调了这两点的改进。科克肖特的民主计划经济对于工人自治以及直接民主的强调可以说是旗帜鲜明的。 在他看来，只有这样才能克服国家社会主义体制带来的新阶级问题，并且也可以真正有效的调用工人生产之中的真实信息。 至于解决所谓的对消费者赋权的问题， 科克肖特采用了一种出清价。价格平衡机制的办法来解决。一言以蔽之，商品的价值自然等同于其所需要投入的劳动时长，也就是单位劳时。不过，我们会允许一种作为计算机制的消费品市场的存在，并将一种商品的供不应求与供过于求视为消费者对于这一商品的投票。 举例来说，一台钛合金粉红色冰箱自然有着明确的价值1200个劳动时，但倘若消费者不买账，那便会允许这种商品的市场价格暂时波动，同时调整生产计划，降低这种商品的生产。 对此，科克肖特说，我们建议的市场算法与资本主义的市场机制有何关系？我们认为这两者有相似性，又有很大的不同。 在资本主义经济下，商品的生产水平随着盈利的变化而在一段时间内调整，而我们的市场价格与劳动价值很明显也扮演了类似的角色，但是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比较各种情况下。消费者对于商品的支付意愿与生产成本，可以说，这种局部的消费市场是一种对于市场经济的更高维度上的模拟。消费者之中分散而多样化的消费需求。最终在一个类似于市场的部门之中得到了收集。 并输入了最终的预算之中。苏联与东欧的旧计划经济之下。在面包队门口排长队来反映自身对于供给不足的不满。这种情况终于消失了，价格依然可以灵活的调整。只不过。这种调整依然不会让商品持续偏离于最终的价值，也就是生产所需要投入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而与此同时，这个局部市场也拆解了货币的基本职能。我们知道，货币有几大基本职能，价值尺度，也就是作为衡量各个要素至机会成本的标准，交换媒介，也就是作为买卖商品的中介，支付手段，也就是用货币来实现延期的。信用行为，例如借款与金融行为，而储蓄手段也就是用货币储蓄私有财产。我们看到，在科克肖特的模式之中，一种类似于货币的事物依然存在，但已然已经丧失了资本主义世界之中那强大又极具腐蚀性的力量。价值尺度被从货币上剔除了出来。 因为，价值尺度是单位劳动小时交换媒介依然保留了一部分，让居民可以在消费市场之中购买商品。不过生产者并不需要货币来进行生产规划，而是在中央计划局所计算的统一的投入产出结果之中进行生产。支付手段也得到了些许保留，允许消费者积攒储蓄来购买大物件。不过在清除了金融市场之后，自然也就不存在股票之类的套利行为了。至于储蓄手段则基本上完全消失了，居民自然可以保留下奶奶留下来的旧照片或者商店买过来的充电线与平板，也可以积攒很多钱，也可以积攒很多钱来购买大物件。不过一旦商店收到了消费者送过来的劳动券，这些劳动券会被立即销毁，因为它作为一个计算工具的职能已经完成了。 面对类似的问题，参与型计划经济的提出者罗宾汉内尔则采用了一种更为民主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在那本宣言性的小册子，参与型经济，一种新的经济模式之中。 作者这样总结这种经济模式的运转方式，参与型经济包括生产资料、社会所有制个人管理的工厂、场所以及邻里委员会在工厂场所决策是以民主的方式决定的。每一个工人有一票而工作岗位是平衡的。这样就不会出现任何人只需死记硬背和丧失权利的工作。报酬是根据个人努力和个人牺牲来支付的。社区公民属于邻里委员会，可以参与消费与当地公共产品的决策。工人委员会与消费委员会通过一个更大的地理单元组成的民主联合结构联系在一起，并通过一个去中心的民主计划程序来制定经济的最终计划。在这里我们会看到参与型经济采用了类似的思路来解决工人自治与消费者赋权的问题，也就是利用两组对应的生产者协会与消费者协会在中央协调局之下协商，来实现双方对于经济表决能力的对应。更具体的说，也就是经济民主。而根据汉内尔的定义，经济民主是指一个人在决策中的发言权与他受到结果影响的程度成正比。 具体来说，哈内尔设计了一套精妙绝伦的方案来解决科尔奈提到的恶性循环，地方厂商与消费者协会向中央瞒报、囤积资金，导致所谓的软预算约束，最终造成普遍的短缺，而加剧厂商与消费者向中央索要资金的欲望。这个办法可以用下面的这张图表来表示。 简而言之，每一个生产团体与消费团体都要向计划局上报自己的生产计划或者消费计划。由于生产与消费过程的一系列物资的价格要由最终的核算来决定，计划局最终会把这一系列局部计划汇总并核算出所有。 最终商品的价格，依据这些价格，我们可以核算出整个社会的总投入与总产出的比，我们把这个比例设为1，我们也可以计算出每一个团体所生产出来的产品以及他们所需要的投入之间的比例，倘若每一个团体的产出投入比高于平均，这自然是值得鼓励的高效计划。 最终，也会得到委员会的通过。倘若这个比低于了社会平均，也就意味着生产是第一效的，需要重新调整。这激励了生产团体去调整自己的计划。毕竟瞒报意味着一个低效的方案，意味着自己的生产效率低于社会平均。而经过几轮调整，大多数的生产者都会提供一个更合理、更有利于整个社会的。高效的生产方案。而那些依然无法提供满意方案的生产团体就会像资本主义的企业一样自行解散，其中的工人可以在其他更为高效的计划之中重新就业，或者领到一笔基本收入。而消费者团体也是同样的逻辑，只不过他们需要比较的是自己的。劳动投入以及自己最终的消费量。 简而言之，这样的生产核算机制彻底解决了科尔奈的软预算约束问题，消费者的意见得到了充分的表达，而生产者团体也不再如同一个顽劣的婴儿一般，可以无限地向中央索要生产物资。这个系统在激励每一个团体采用更高效、更有利于整个社会的计划的同时，也给每一个团体充分的民主决定权。这个工厂究竟是生产更多的鞋子，还是投入更多安全保障措施来提高工人的生产效率，或者转战另一个行业去生产挖掘机，这一切都会由民主来决定，而工厂的利益最大化也完全与社会利益的最大化相符合。当然，以上的介绍过于简略了，这两个经济方案都是相当精妙的，不过，他们同样在试图面对救市计划经济的两个问题，前者采用了一种类似于市场的出清价格平衡机制，而后者采用了消费者委员会在经济协调局之中的民主在场。 而我认为这两者完全可以结合。起来，后者用于制定年度计划，而前者用于对整体安排的灵活调整。与此同时，这两个方案都已经得到了模拟实验上的验证。科克肖特的民主计划经济系统在90年代的技术情况之下，就可以在一周之内制定出全年的生产方案，而今天的运算能力已经提高了20万倍甚至更多。至于汉内尔的迭代计划，根据计算机模拟实验，平均5~6次迭代就可以最终收敛为均衡，而根据现在的运算能力，平均一次迭代只需要十几秒的时间。由此可见，新计划经济是可以解决旧市计划经济的严重问题的，而与之相关的一系列模拟实验也证明了这些系统的有效性。当然，旧市计划经济往往还附带着某些政治经济学问题， 就是新阶级陷阱，这会造成对于经济计划的扭曲，也就是与市场失灵相似的计划失灵，然而这自然不完全是一个经济学问题了，而这也是我接下来的视频可能会探讨到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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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3-8 19:5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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