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危机与革命

即将来临的中国资本主义经济危机

            历史经验表明，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导致社会主义革命胜利的先例，但是重大的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几乎无例外地，都引起了阶级斗争形势的重大变化。就这个意义来说，中国的马列毛左派有必要密切关注即将来临的中国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并根据中国阶级斗争的具体形势参与到未来的革命斗争高潮中去。

图1　中国名义GDP增长构成

            图1显示了中国宏观经济的各个组成部分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如图所示，2001年以来，对中国经济增长起主导作用的是资本形成总额（即投资）。2009年，投资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一度达到80%，也就是当年的中国经济增长有八成来自于投资的贡献。目前投资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仍然在40%以上。

            2005-2007年，净出口（即出口减进口的差额）对中国经济增长的贡献一度达到20%上下，反映了出口制造业的快速扩张。但是，2008-2009年世界资本主义经济危机以后，净出口对增长的贡献先是大幅度下降，然后在零值上下波动。

            如果说，中国经济增长是由投资主导的，高水平投资又是靠什么来维持的呢？2008年以来，由于产能过剩、利润率下降，资本家和地方政府越来越依靠借债融资来维持投资增长。2013年，中国社会融资总额17.3万亿元，占中国当年国内生产总值的30%，占当年除农户以外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的40%。

图2     私人部门和地方政府债务占GDP 之比

            图2比较了中国和美国近年来私人部门和地方政府债务（不含金融部门）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按百分比计算）。美国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后半期和本世纪初的经济增长主要是依靠债务扩张推动的。美国的私人部门和地方政府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的百分比自1995年的133%大幅度上升到2007年的191%，在危机爆发以后的2009年达到193%的最高点。

            中国的私人部门和地方政府债务（按历年社会融资总额的累计值计算）占国内生产总值的百分比，在2003-2007年之间，稳定在123%。世界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爆发后，一方面中国政府推出大规模经济刺激计划，另一方面资本家和地方政府也纷纷举债维持投资，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在短短几年内迅速飙升，至2013年已经达到200%，超过了美国在危机期间的最高水平。

图3     私人部门和地方政府新增债务与新增GDP之比

            图3比较了中国和美国私人部门和地方政府的新增债务与新增名义国内生产总值之比。简单地说，这个图说明的是，国内生产总值每增加一元，债务需要增加多少元。如图所示，在上一次世界经济危机爆发以前，美国的新增债务与新增国内生产总值之比不断上升，至2007年达到历史最高的3.8。

            在世界经济危机爆发以前，中国的新增债务与新增国内生产总值之比一度比较平稳，2007年时只有1.2，也就是只要债务增加1.2元，就可以带来一元钱的经济增长。2009年，中国的新增债务与新增国内生产总值之比暴涨到5.2。2010年和2011年，中国的新增债务与新增国内生产总值之比有所回落，2012年又大幅度上升，至2013年为3.5，接近美国危机爆发前的水平。如果这个比率保持不变，中国的私人部门和地方政府债务最终将达到国内生产总值的350%。显然，中国目前以债务推动、投资主导的经济增长模式是不可持续的。

图4     私人部门和地方政府借贷与经济增长（美国）

            图4比较了美国1980年至2013年间私人部门和地方政府借贷（相当于新增债务）与名义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的情况。1995年以后，美国出现了明显的债务推动私人部门消费主导经济增长的局面，借贷占国内生产总值之比持续超过名义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率。2001年经济衰退以后，美国经济增长更加依赖借债消费。2002年至2004年，私人部门和地方政府借贷占国内生产总值之比从11%增加到14%，名义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也从2002年的3.3%加速到2004年的6.6%。

            但是，2004年以后，美国的借贷占国内生产总值之比继续攀升，至2007年达到16%，而名义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却从2005年以后就开始下滑，至2007年已经下降到4.5%。危机爆发后，私人部门借贷大幅度萎缩。由于私人部门被迫偿还部分债务，2009年借贷占国内生产总值之比下跌为负值（-2.6%）。当年，美国的名义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也下跌为-2.1%。这是1949年以后，美国名义国内生产总值首次负增长。

            从美国的经验可以看出，在债务主导经济增长的条件下，一旦债务扩张与经济增长不再同步运动，即一方面借贷占国内生产总值之比继续上升或居高不下，另一方面经济增长率却开始下滑，这往往是危机爆发前的危险征兆。在2007年至2009年两年间，美国借贷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暴跌19个百分点。同期，美国名义经济增长率减少了6.5个百分点。

图5     私人部门和地方政府借贷与经济增长（中国）

图5比较了中国2001年至2013年间私人部门和地方政府借贷（相当于新增债务）与名义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的情况。中国的名义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曾经在2007年达到19%的高峰。世界经济危机爆发后，中国的名义经济增长率在2009年下降到约8%。中国的借贷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从2008年的22%暴涨到2009年的41%。在债务扩张的刺激下，2010年和2011年，中国的名义经济增长率恢复到约15%。2012年和2013年，中国的借贷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保持在约30%，仍然大大高于世界经济危机爆发前的水平，但是名义经济增长率却下跌到了约9%。从过去两年中国经济的借贷占国内生产总值之比居高不下但名义经济增长率却下滑的情况来看，中国经济已经初步显现危机爆发前的征兆。

笔者无法准确预测中国未来的经济危机何时爆发。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一个国家的债务与经济产值之比不可能无限增长下去。从美国的经验看，一旦私人部门与地方政府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之比超过了200%，爆发经济危机的危险就会逐年增长。

假设中国长期的名义经济增长率可以保持在10%（实际经济增长率7.5%加通货膨胀率2.5%），那么要将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保持在200%，借贷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就不能超过20%。

假如中国现在爆发经济危机，借贷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从30%减少到20%，相当于减少国内生产总值10个百分点，名义经济增长率就要从现在的9%减少到零以下。

在正常年景，中国的非农业部门就业每年增加约2个百分点，约1000万人。如果名义经济增长率减少10个百分点，其它一切条件不变，非农业部门就业就要减少8个百分点，大约相当于4000万人失业，从而引起巨大的社会动荡。

以上分析还可能偏于乐观。首先，上面的计算是假设长期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可以保持在200%，而这很可能是偏高的。如果长期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只能保持在150%，仍然假设长期名义经济增长率为10%，合理的借贷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就只能是15%而不是20%。第二，中国的长期名义经济增长率很可能会低于10%，这样所需要的借贷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下调的幅度就更大。第三，在危机期间，一旦私人部门信心崩溃，借贷规模会急剧萎缩，下跌到其长期均衡值以下，乃至跌到负值（即整个私人部门的偿还债务总额超过其新借债务总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