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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五月风暴及其前世今生

2014-11-21 23:04| 发布者: 远航一号| 查看: 2945| 评论: 6|原作者: 宋迈克|来自: 新生代

摘要: 有些年份无论在法国史还是世界史上都不那么容易被遗忘。1789是其中之一:在这一年爆发的法国大革命为随后两百多年中关于人类历史的争论提供了几乎所有养料;1968也是:这一年,社会运动遍布全球,而法国再次成为反抗运动的核心。

真正意义上的五月风暴,是从巴黎西郊的楠泰尔大学(Université de Nanterre)开始的。52日,楠泰尔大学的学生在“322日运动”(LeMouvement du 22-Mars)的组织下展开了一场反对越战的抗议,一些课程被迫停止,校方决定将学校关闭。同一天,学运领袖达尼埃尔·科恩-本迪(Daniel Cohn-Bendit)被司法审查。这些事件促成了学运的蔓延。从3日起,抗议活动便一浪高过一浪。

53日,索邦大学(La Sorbonne)的前庭被400名抗议者占领,校长在未经协商的情况下直接要求警察介入,后者与学生发生了对抗,500多名学生被讯问,27人被捕。当天晚上,拉丁区开始出现街垒。4日和5日,陆续有学生被判刑,5日,警察开始在拉丁区巡逻。6日,学生团体组织的游行被禁止,但仍有两万名示威者进行了游行,下午至晚间,学生与警方激烈对抗,警察挥舞警棍,使用催泪瓦斯弹,四百余人被逮捕,六百余人受伤。7日,学生在凯旋门下的无名烈士墓前高唱《国际歌》,再次与警方对抗。8日,法共、劳工总联盟(CGT)、法国工人民主联盟(CFDT)表示支持学生,拉丁区示威继续。9日,学生在索邦大学静坐,面对教育部长宣布关闭校园的决定,法国全国学生联合会(UNEF)和全国高校教师工会(SNE-Sup)号召学生和教师上街游行抗议…

510日夜至11日晨是事情发生转折的时刻。10日白天,五万人在巴黎街头游行,其中有五千中学生加入,国营电视台报道示威的节目被禁播。晚上,警方在圣日耳曼大道和圣米歇尔广场封路,试图包围学生以便进攻。学生于是开始建造街垒,围起“自由区”——指示牌、栅栏、汽车、工地上的建材、水泥袋、脚手架等等,都被学生用来筑街垒。11日凌晨2点,共和国保安队接到命令开始进攻,一场巷战开始。警察向一个个街垒投掷催泪弹,用警棍袭击视野中所有出现的人——学生、工人乃至纯粹的过客。学生则拾起手边所有的所有东西——石块、未爆炸的催泪弹等等——掷向警方。对峙持续了4个小时,直到凌晨6点,警方拿下全部街垒,驱散了全部学生。数百人受伤,五百多人被逮捕,近两百辆汽车被烧毁。

法国五月风暴及其前生今世(二):从学运到工运——空前绝后的自发社会运动

2 拉丁区的街垒

11日,总理乔治·蓬皮杜(Georges Pompidou)从阿富汗访问归来,决定作出让步,答应学生的要求,重新开放索邦。但这似乎为时已晚。面对警方的暴力镇压,几大工会的领导决定为了支持学生,在13日发起罢工。而舆论也在10日夜晚的街垒战之后倒向学生一边。现实中,解决这些草草筑起的障碍物对警方来说并非难事,但从象征层面上说,街垒成了“五月风暴”的符号:它把戴高乐主义者变成了凡尔赛分子,而学生们则成了公社社员!

513日的游行是二战结束后巴黎最大规模的游行,工会方面估计有上百万人参加了当天的参与,警方则只承认有20万。工会代表和学运领袖并肩出现在游行中,游行队伍的标语包括“学生、教师、工人团结起来!”“十年,够了!”“永别,戴高乐!”等等。

当街垒巷战转为和平示威时,当局认为这场运动已近尾声,没有安排警力阻止游行,当晚学生占领索邦、升起红旗也没有收到阻拦。而法共和工会方面也是如此认为。他们从头开始就不支持学生的骚乱,法共总书记乔治·马歇(Georges Marchais)曾指责由“德国无政府主义分子科恩-本迪”领导的“极左小团体”促成的骚乱,认为这些“伪革命者”实际上有利于维护戴高乐政权。最初,法共这样的态度并没有太大问题——起初并未有太多人同情学生,了解他们的诉求和遭遇。但在目睹了几次学生与共和国保安队(CRS,警察中专门对付示威的力量)之间的对垒之后,工人们开始同情学生。后来,法共的态度有所转变,谴责针对学生的暴力,但仍然将他们的反抗与工人阶级的斗争区分开来。而工会方面,无论是劳工总联盟还是法国工人民主联盟,他们的想法都是要组织罢工以证明自身对运动的领导权。

 

3 5月13日游行

513日游行平静地结束了。然而政府、法共和工会们所预期的整个运动的退潮却并未到来。相反,一场学生运动将迅速扩展为一场遍布全国的政治社会运动。

514日,南方飞机公司(Sud-Aviation,也就是前巴黎警察厅厅长做总裁的公司)在布格奈(Bouguenais)的工厂里的工人发动罢工。这一事件并未引起法共和工会们特别的重视,2000名工人占领工厂的事件在《人道报》(LHumanité,法共的党报)上只得到了内版里七行字的报道。但随后几天中,雷诺-克里昂(Renault-Cléon)、洛克希德-波维(Lockheed-Beauvais)、雷诺-弗兰(Renault-Flins)等工厂先后罢工。很快,全国的雷诺工厂、全国的航天企业等几乎全部瘫痪。罢工运动继续延伸到了巴黎和诺曼底地区的冶金行业、西部的造船厂。随后,铁路工人开始加入,银行、保险、印刷等行业也开始罢工。到522日,停工的人数达到了千万!

这场史无前例的罢工令政府措手不及,也让传统意义上被认为是劳方代表的工会无所适从。法国瘫痪了。铁路、公车停运,银行关门,邮递员罢工,汽油开始紧缺。就连文化行业也加入了罢工行列:博物馆、电影院纷纷关门……到525日时,电视台也不再正常运转——记者和编辑们为了抗议当局对罢工消息的封锁而拒绝播报新闻。随着这场总罢工的深入,中产阶级各行业的人们也开始站出来,揭露、反抗加在自己身上的权力压迫与陈规陋习。在政府机关工作的技术人员、统计人员公布了一份宣言,抗议资本主义制度利用他们的专业技能达到牟利目的;往常被视为保守派阵地的医学院学生们加入抗议学生,向医院中老旧的等级制度宣战;而艺术学院的学生和一些画家则占领了巴黎美院,在那里制作了几千幅后来遍布巴黎大街小巷的张贴画;戛纳电影节在学生的抗议和戈达尔、波兰斯基等一批导演的抵制下中断,导演们讨论着如何将电影从对牟利和垄断地位的追求中解救出来……

    如此空前规模的抗议意味着当局的支持者几乎已经所剩无几。只有经历过4050年代对左翼人员的清洗的共和国保安队和宪兵队仍坚定地效忠于政权。警察工会也开始对当局表示不满:他们先是被用来镇压学生骚乱,然后又得知当局要与学生对话,“为什么不早说(要对话)?”他们问道。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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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引用 远航一号 2014-11-25 01:35
谢谢龙翔五洲网友。全文已经补齐。
引用 龙翔五洲 2014-11-24 23:27
补续:
法国五月风暴及其前世今生(四)从扭曲到审判——官方史学对六八记忆的操控
编辑: 霜晨月  ·  时间: 2014年11月24日  ·  阅读量: 6

来源:新生代  作者:宋迈克

这场波及上千万法国人的政治社会运动留下的遗产,似乎本应比今天我们所熟知的 “性解放” “禁止禁止”(« Il est interdit d’interdire. »)这些空洞的词语要多一些。然而记忆从来就是被意识形态塑造的,对这样一场重大事件的记忆更是绝不会被放过。

大众传媒从七八十年代开始便展开了这样的工作:他们将六八描述为一个“代际问题”。在这样一种描述中,战后的年轻人在这一时期突然开始对长头发、毒品、格瓦拉的头像、性解放着迷,不再愿意服从长辈、老师、政府。雷蒙•阿隆(Raymond Aron)说:“我们面对一个既是社会的也是生物学的现象。”学生的反抗被渐渐描述为是嬉皮士们玩世不恭的个人主义反抗,直接指向的是“个体自由”乃至享乐的生活。而六八学运的参与者乃至领袖们在幻灭之后也开始了他们的转向:他们开始放弃年轻时改造体制的梦想,选择了进入体制获得地位;他们开始反思六八的“盲目”,六八的“过激”。这场学生工人共同参与的规模空前的运动在社会政治层面上渐渐被抽空,在人们的记忆中逐渐蜕化为一场“文化事件”:它成了社会风俗走向开放的标志性事件,可能也仅仅在这个意义上还算得上是一个标志性事件了。在阿隆那里,六八根本就是一个“非事件”(« Non-événement »)。

五月风暴不是在思想界被那些抱着告别革命的宏大理想的“新哲学家”们清算——吕克•费里和阿兰•雷诺的《68思想》一书的副标题是:“论当代反人道主义”(Luc Ferry et Alain Renaut,La Pensée 68, essai sur l’anti-humanisme)——便是在大众传媒中被那些反思学运的领袖达尼埃尔•科恩-本迪(如今是欧洲议会的绿党主席)或是贝尔纳•库什内(Bernard Kouchner,萨科齐“开放”政府的外交部长)们代表。这种论调在1988年达到了极致——库什内在五月风暴的二十年后主持了一次名为“审判五月”(Le procès de mai)的电视节目:学者终究无法对一个事件做出判决,于是就只有交给“法官”了——五月风暴这时终于正式被认定为一次“犯罪”,接受了“审判”。这名“罪犯”的“罪行”包括:无序、极端女权、暴力……在节目中,“美丽的五月”需要为后来70年代的左翼恐怖负责,仿佛任何革命性的事件都无可避免地导向恐怖。(这正是傅勒在1978年的《思考法国大革命》一书(François Furet, Penser la Révolution française)中的论调,而当时离大革命两百周年也只有一年了)

一代人对更公正与更无束缚的秩序的渴望,工人对传统工会组织失望转而投入自发运动的动力,便被年轻人的激进、“性自由”这样不知所云的词语概括。一场学生与工人团结一心,具有鲜明反资本主义性质的全面抗争,被这些“领袖”和“新哲学家”们阐释为对“个体自由”与“人权”的诉求,而往往乐意隐藏在这些光鲜词语背后的新自由主义政治秩序,恰恰是当年的学生工人所担忧与反抗的对象。

《68思想》一书的封底有这样一句话:“这本书曾是一场大论战的核心,它见证了知识分子的代际更替。”其实这句话倒点是出了真实情况:新一代的知识分子出现了,旧的在被批判一番以后,可以退出历史舞台了——而被新一批知识分子清算的福柯德里达们的思想,又正是在68年的失败之后才兴起的。(这几位被视为代表了“68思想”的人本身在五月风暴时几乎都置身事外,福柯当时甚至根本不在法国)

这的确是一个“代际问题”——倒不是运动本身属于特定的某一代人,而是对它的阐释权被一代代的官方史学家思想家们翻来覆去,无所不用其极。警察大棒下的暴力、街垒的血雨腥风、一千万工人的罢工,成为了阿隆眼中的一出巨型“心理剧”,演的就是戴高乐主义的消亡与复活。五月风暴中的知识分子试图回到现实,而它失败后,人们不再怀疑:知识分子的唯一任务就是冷静地坐着思考,“结构不上街”(« Les structures ne descendent pas dans la rue »)。

结语
68年5月发生的在全法国的街头运动是一场法国历史上空前的群众运动,68年5月发生在全法国的罢工是法国工人运动史上最大规模的罢工。这场“全体起义”背后,是贯穿法国整个五、六十年代乃至更久远的世纪里那种对平等的深切渴望和对宣称代表人民的种种机构的根本怀疑。

当各种官方史学不是在淡化乃至抹去六八,就是在动用各种资源将它的创造性在人们记忆里扭曲为必然性,将它的革命性在人们的记忆里扭曲为延续性,甚至对它进行选择性的污蔑时,我们有必要随时保持清醒的头脑和不灭的创造力,为新秩序到来的奋斗不会终结。正如那句六八的标语所说:“行动不应是一种反应,而是一种创造。”(« L’action ne doit pas être une réaction, mais une création. »)

六八不死。

原文链接:http://www.ilabour.org/Item/Show.asp?m=1&d=3473
引用 子_云 2014-11-21 09:29
远航说得好。
引用 远航一号 2014-11-21 09:17
所有历史上的革命形势以及阶级斗争经验教训,都值得我们学习。
引用 远航一号 2014-11-21 09:15
感谢新生代网站的同志推荐的这篇优秀文章。中国左派同志中,尤其在马列毛同志中,了解1968年世界革命以及当时法国革命运动在其中重大作用的不多,一般青年则了解更少。我个人建议红色中国网编辑部的同志学习这篇文章。
引用 远航一号 2014-11-21 09:14
责任编辑:远航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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