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马列毛主义的普遍原理与二十一世纪中国革命的具体实际相结合 ...

1968年世界革命和1989年世界反革命

            然而，世界资本主义体系并没有长治久安。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世界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以及世界阶级斗争的表现形式都出现了新的、重大的变化。一直到二十世纪中期以前，即使是西方主要资本主义国家，也还没有完全完成城市化和工业化。在农村，仍然存在着比较广大的、相对廉价的剩余劳动力。大量廉价剩余劳动力的存在，压制了城市工人阶级的斗争能力，保障了资本家的高利润率。在二十世纪中期世界资本主义经济扩张的过程中，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廉价劳动力队伍又得到了来自周边外围、半外围国家移民劳动力的补充。但是，到了六十年代，西方主要资本主义国家赖以维持资本积累的这几种主要的廉价劳动力来源都已经濒于枯竭。这就造成了阶级力量对比的重大变化。除此以外，战后长期实行并且已经巩固的福利国家制度也有利于工人阶级的斗争。这样，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西方主要资本主义国家都进入了工人运动高潮，在法国还出现了革命形势。

            不仅是在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的核心地区，而且在半外围地区，工人运动也高涨起来了。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在前苏联、东欧诸国、南欧诸国、拉美诸国，工人阶级的队伍都大大壮大了。新兴工人阶级开始要求广泛的经济、社会、政治权利，在若干国家造成了革命和革命形势。而在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的广大外围地区，蓬勃发展的民族解放运动正在清扫西方殖民主义的最后残余。

            这个时期的世界革命高潮在1968年达到了最高峰，其余波则延续至1975年。1968年新年伊始，上海工人阶级首先发起了“一月风暴”，建立了以“上海公社”为名的无产阶级专政政权。正当亚洲人民欢度传统春节之际，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发起了声势浩大的“新春攻势”。这一攻势，后来成为越南战争的转折点、标志着美帝国主义在亚洲全面失败的开始。到了三月份，捷克斯洛伐克政局发生变化，捷克斯洛伐克修正主义当局企图通过一方面加紧资本主义复辟、另一方面对人民群众在政治上做有限让步的方法来摆脱自己的统治危机。这一“布拉格之春”一直延续到当年八月份苏修全面入侵捷克斯洛伐克为止。到了五月份，法国爆发了全国范围的学生运动和工人总罢工，出现了革命形势。到了夏天，美国的学生反战运动和黑人民权解放运动进入高潮。哥伦比亚大学的进步学生和青年教师占领并“解放”了哥伦比亚大学；布法罗市的革命群众宣布成立布法罗市临时革命政府。从东海岸到西海岸，美国资产阶级的统治全面动摇，美国青年公然拒绝征兵，自三十年代大萧条以来，美国资产阶级第一次感觉到了在地下燃烧的革命烈火。

            中国是当时世界阶级斗争的主战场之一。与其它原社会主义国家一样，社会主义中国在当时面临的问题是，在旧的剥削阶级被消灭、生产资料所有制改造完成以后，共产党的领导干部逐步演变为一个新的官僚特权集团；这个新的官僚特权集团已经或者正在严重脱离广大劳动群众，已经或者就要骑在广大劳动群众头上作威作福。正如毛主席所说：“官僚主义者阶级与工人阶级和贫下中农是两个尖锐对立的阶级。这些人，是已经变成或者正在变成吸工人血的资产阶级分子”（毛主席对陈正人关于社教蹲点情况报告的批语，1964年12月12日和1965年1月15日）。

            在党内上层、中层领导的大多数已经变修变质的不利形势下，不得已，毛主席希望通过直接发动广大工人以及青年学生的方式来推翻、改造从上到下为“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所掌握的各级权力。由于敌强我弱，由于党内革命派和革命群众缺乏政治经验，也由于革命派和群众没有处理好自身内部的矛盾、也没有处理好与中间派的关系，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不幸失败。文革失败以后，中国以及全世界的阶级力量对比都发生了不利于无产阶级、有利于资产阶级的变化。

            这个时候，苏联和东欧诸国的修正主义统治集团也陷入了困境。一方面，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城市工人阶级已经成为这些国家劳动群众的主体，新兴的城市工人阶级不仅要求有更高的物质生活水平而且还要求政治权利。另一方面，苏东国家没有能力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在世界技术前沿竞争，因而拿不出“超额利润”来收买本国的工人贵族；修正主义统治集团也决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资产阶级特权，与劳动人民同甘共苦、共渡难关。修正主义统治集团这时只有“华山一条路”，那就是横下一条心，彻底打垮本国的工人阶级，将资本主义复辟进行到底。

            为了全面推进资本主义复辟，修正主义统治集团采取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办法。“明修栈道”，就是打出“民主化”的旗帜，以此来欺骗工人阶级，同时拉拢城市小资产阶级，拉自由派知识分子做自己复辟资本主义、投靠西方帝国主义的帮凶。“暗渡陈仓”，就是趁着工人阶级还在欢庆民主化、政治上茫然的时机，全面推行私有化和自由化的“休克疗法”，一举剥夺工人阶级曾经享有的各项社会主义权利。

            1989年“柏林墙的倒塌”没有带来一个自由平等的新世界，甚至也没有给前苏联和东欧的劳动人民带来物质上的享受，而是开启了世界资产阶级反攻倒算的黑暗年代。

危机的来临和革命的来临是同样不可避免的

            马克思在《1848年至1850年的法兰西阶级斗争》一书中以这样的话做结束语：“新的革命，只有在新的危机之后才有可能。但是新的革命的来临，像新的危机的来临一样，是不可避免的。”那时，伟大的1848年欧洲革命失败不久；路易•波拿巴（即拿破仑三世）已经在法国建立了独裁统治，两年后称帝。欧洲资本主义进入了相对“和平”与“发展”的时期。

            1871年巴黎公社失败以后，西方资本主义进入了帝国主义阶段；一直到马克思逝世以后，西方工人运动才开始了大发展，进入了第二国际的全盛时期。但是，历史从来不是直线发展的，在第二国际修正主义集团叛卖以后，由马克思、恩格斯首创的马克思主义经过了列宁主义的嬗变，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最后在“落后”的东方收获了第一批丰硕的成果。

            我们回顾从1848年到1989年的世界革命史和反革命史，就是要了解，世界各国的工人运动和革命斗争都是一定的社会经济和历史条件下的产物，既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遥遥无期的，而是有规律可循的。革命从来不是直线发展的，在高潮之后会有低潮，但是低潮可以反过来创造新的历史条件，为新的革命高潮做准备。

            在经过几十年资本主义复辟以后，中国无产阶级已经壮大起来了。中国农村的剩余廉价劳动力正在迅速枯竭，中国的新兴无产阶级正在迅速地学习组织和战斗，中国的阶级力量对比正在发生变化，中国的无产阶级目前在进攻、资产阶级在退却。这是当前中国资本主义经济和阶级关系的一个客观事实，有资产阶级的官方统计数据为证、有千千万万的阶级斗争为证。没有认识到这个事实，就会陷入悲观主义、失望主义，就会无所作为、消极堕落；认识到了这个事实，就能够正确地估计当前中国的阶级斗争形势，就能够准备和迎接无产阶级更多、更大的胜利。

            中国无产阶级的斗争发展到今天，已经具备了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西方国家工人阶级以及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的苏联工人阶级、东欧工人阶级、南欧工人阶级、拉美工人阶级和东亚工人阶级一些相类似的特点，那就是，工人阶级在经济斗争中已经能够不断取得胜利，这种胜利正在提高国民收入分配中的工资份额、减少利润份额，资本家或者以资本积累为目的的国家的利润率在下降。这种利润率下降在上述各国最终给资产阶级或修正主义统治集团造成了严重的统治危机，并且即将给中国资产阶级造成严重的统治危机。

            在不远的将来，短则五年，长则十年，中国的工人运动一定会高涨，这种高涨一定会带来中国资产阶级统治的危机，这种危机一定会造成全国范围的革命形势。根据我们现在所掌握的经济和社会统计资料，根据各国工人运动以往的规律，根据资本主义经济危机以往的规律，根据世界革命以往的规律，这些，都是有把握的，都是现在就可以预料的，是一定会发生或者几乎一定会发生的。

            我们现在所不能完全预料的，是未来的严重阶级斗争，鹿死谁手？中国的新一代无产阶级，在经过了几十年的积累和准备以后，是经过严重的战斗之后又一次被资产阶级所战败，还是浴火之后新生、战胜资产阶级并开创世界历史的又一个新纪元？

世界资本主义体系最薄弱的环节

            在伟大的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爆发之前，列宁根据当时世界资本主义发展的特点，认为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已经进入到了垄断资本主义发展阶段，垄断资本主义必然导致资本输出以及以占领和剥削殖民地为目的的现代帝国主义，帝国主义国家之间必然为了争夺和重新瓜分殖民地而爆发战争。在帝国主义国家中，沙皇俄国由于其反动的封建性和军事性，由于其农奴制的残余，由于其工业的落后，也由于俄国无产阶级的集中性和战斗性，是“帝国主义链条最薄弱的环节”。列宁正确地预见了，无产阶级革命将首先在落后的沙皇俄国爆发。

            与十月革命前后世界资本主义的发展状况相比，我们今天的历史时代有哪些相似点和不同点呢？在中国，由于资产阶级的政治专制，也部分地由于文化和语言的隔阂，相当多数的马列毛左派同志不了解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世界阶级斗争的发展情况，也不了解过去一个时期中世界革命和进步思想界的新鲜成就，甚至对于十月革命以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国际阶级斗争的具体发展也不甚了了。在这种情况下，马列毛经典著作就成了许多同志赖以认识现实、分析现实的唯一理论来源，而在依赖这一唯一理论来源的过程中又很自然地出现了照搬书本教条以及将十九世纪、二十世纪初的一些理论和政治分析生搬硬套到我们当今现实中的现象。

            在很多青年同志中，流行着这样的观点，认为中国已经是或者正在成为帝国主义国家，认为中国帝国主义或迟或早要与美帝国主义为了争夺世界资源、世界市场爆发战争，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战争才会引起革命。在马列毛左派的另一些派别中，存在着这样一种观点，认为中国目前的主要危险是沦为美帝国主义的半殖民地，中美之间的民族矛盾是主要矛盾，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挽救民族危亡等。后一种观点，是完全不正确的，此处不赘述。但是为了反对“民族矛盾是主要矛盾”的观点，而夸大中国资产阶级与美国资产阶级之间的利益冲突，夸大主要资本主义大国之间的战争危险，并以此作为判断未来阶级斗争形势的根据，同样是危险的和不负责任的。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马克思主义既是科学理论，又是为无产阶级革命服务的指南。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概念是对现实的生产关系、阶级关系本质的把握，同时又必然服务于为无产阶级革命提供战略指导的任务。列宁的帝国主义理论就是这样的理论。根据对当时世界资本主义经济和政治的客观分析，列宁的帝国主义理论解决了第二国际为什么会变修的问题，具体说，就是由于帝国主义国家对殖民地和半殖民地的剥削，可以攫取大量的超额利润用于收买工人贵族。列宁的帝国主义理论解决了寻找“帝国主义链条最薄弱的环节”的问题，并据此提出了变帝国主义战争为国内革命战争的无产阶级革命策略。

            我们今天的历史时代在有一个方面与列宁的时代有着相似性，那就是，二者都是旧的帝国主义霸权衰落、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发展高度不平衡的年代。在列宁的时代，这导致了帝国主义国家之间为争夺和重新瓜分殖民地而展开的战争。但是在我们这个时代，美帝国主义的衰落既没有、将来也不会造成类似的主要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的战争。

            美帝国主义霸权的衰落，目前主要表现在美国调节和管理世界资本主义共同利益的能力大大下降了，因而美帝已经不再能够有效地帮助资本主义各国摆脱世界经济危机，不再能够有效地镇压各国人民的反抗以及各种对世界资本主义秩序的威胁（比如，中东地区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政治力量，以及朝鲜的核威胁），当然更不能够有效地应对愈演愈烈的世界环境危机。但是，美帝的这种衰落并没有严重加深主要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的矛盾，尤其没有严重加深中、美资产阶级之间的矛盾。

            中国经济总量的迅速膨胀，这是当前资本主义各国发展不平衡的一个主要表现。中国资本主义的兴起，是二十世纪晚期世界资本重组的结果。在二十世纪晚期，面临工人阶级力量上升以及利润率严重下降的局面，西方资本主义迫切需要寻找新的能够提供大量廉价劳动力的地理区域。中国的资本主义复辟，为西方资本主义大量转移制造业资本提供了地理空间，并促成了世界范围利润率的恢复。

            到了本世纪初，中国已经成为世界范围的制造业出口中心和工业生产中心。通过对本国廉价劳动力的残酷剥削，中国得以为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提供大量的廉价消费品以及一部分生产资料。为了充当世界资本主义的工业生产基地，中国资本主义除了大量消耗本国的资源以及破坏本国的环境以外，势必还要从其它国家进口大量的能源和原材料。为了当好为西方资本主义服务的“世界工厂”，中国从非洲、拉丁美洲进口原材料乃至在那些地方从事以生产原材料为目的的资本输出，不仅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根本利益不相冲突，而且还会加深中国对于西方主导的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的依赖。

            由于中国资本主义经济的主要部门是出口制造业，这就决定了中国资产阶级一方面依赖西方资本主义的市场，另一方面在客观上依赖美国海空军对中国海外贸易的保护。这种保护，不是靠中国在周边海域搞一些令民族主义分子“振奋”的小动作或者靠一两艘航空母舰就能够取代的。这些因素决定了，中国资产阶级与美帝国主义的根本利益一致，因而不仅不可能发生战争，连武装冲突都不会爆发，乃至于在中国与美帝国主义的附庸国（地区）（如日本、台湾、菲律宾）之间都不会爆发武装冲突。因为任何这样的冲突，都会破坏世界资本主义积累的“大局”，也会违反中国资产阶级的根本利益。

            如果我们考察一下今日中国在世界资本主义体系中的地位，我们可以得出怎样的结论呢？首先，中国是世界资本主义工业生产的中心。中国有着世界上最大的无产阶级并且无产阶级的队伍还在迅速扩大。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能源消费国、是世界上最大的污染排放国，生态和环境的矛盾十分尖锐。根据这样几个特点，我们可以说，中国是当前世界资本主义经济、阶级和生态环境矛盾最为集中的地方。

            如上所述，随着中国无产阶级的发展壮大，中国的无产阶级必然展开越来越有力的斗争，要求越来越广泛的经济、社会、政治权利。由于中国资本主义经济是世界工业生产的中心，势必消耗大量的能源、原材料，势必严重破坏环境；随着中国资本积累的进程，能源成本、原材料成本、环境成本势必快速上升，并在一定时期以后给中国的资本主义积累造成无法逾越的障碍。

            虽然中国资本主义经济号称“世界工厂”，但是在实际上，中国的制造业主要集中在世界商品链的中端和低端，不能给中国的资本家带来“超额利润”。即使是中国号称“世界领先”的高速铁路技术，实际上也是与多个国家竞争，中国并不掌握垄断地位。没有垄断地位，就不可能获得真正的高附加值。

            这样，一方面劳动成本、资源成本、环境成本日益上升，另一方面中国资本主义经济仍然徘徊于世界商品链的中端和低端，不能够获得“超额利润”，中国资本家的利润率就势必逐年下降，并最终导致中国资本积累陷入无法克服的危机。在这个意义上，中国已经成为当今世界资本主义体系中最薄弱的环节，因为它无法克服日益增长的经济、阶级和环境矛盾。